.靛色(海洋)

 

  夜末將明。

  月亮已隱去了行蹤,朝陽則仍未現身,天際隱隱可見幾點不明顯的星光,無法在漆黑的夜空中展現光亮,也照不明毫無波動的海面。

  細柔的微風從陸面向海洋吹拂,礁岩壁岸上的身影在夜色中顯得寂寥,衣襬因為風的關係微微晃動,未紮起的髮尾也在腰際飄晃著,即便暗夜也掩不去自他身上散發出的淡雅光芒,沒有光的照耀也能一眼認出的,是那頭銀亮而不刺眼的長髮,與額前那綹火一般的赤紅色。

  隨意按了個鍵讓手機螢幕離開待機狀態,顯示的是來自搭檔的簡訊,寄件人的部分簡單的標示著夏碎兩個字,「嘖,沒什麼事也能打那麼多。」目光停留在最後一句,也是近百字的訊息中唯一被他視為有意義的語句:『任務小心啊,搭檔。』

  眼神帶上了淡淡的笑意,卻同時參雜著某種複雜情緒。手指熟練的按著鍵,送出『嗯,任務小心。』的一句話。

 

  『來自:夏碎,主旨:到達』

  『反正我已經到了,你忙完再過來沒有關係,我先附近走走,應該不會太無聊也不會迷路等等。……然後今天早上那隻鳥我還是覺得是寶藍色不是海藍。……符咒課的時候……商店街遇到褚和西瑞……』

  『總之,任務小心了,搭檔。』

  堪比短文長度的簡訊讓冰炎花了幾分鐘的時間閱讀,一如往常的面無表情讓人參不透他面對這封訊息時情緒有什麼波動。

  不過在輸入完與來訊呈現反比的簡短回覆『這就來,任務小心。』後,無聲的嘆氣與閉眼動作倒是反映了冰炎心中的無奈與無力感。

  「學弟?」走在前頭的紫袍狩人注意到後頭的冰炎稍緩下了步伐,回過頭來喚了一聲。

  原本今天阿利是與兄長一同出任務的,但因為對方被來自族裡的一份通知找了回去,公會於是指派了臨時搭檔。

  收起手機後加快了腳步,冰炎語氣不耐地回應:「沒什麼,快點找到那該死的東西就好。」逕自往樹林的更深處邁去。

  見對方剛收發了簡訊於是馬上理解,阿利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,「耽誤你們約會了?」語氣調侃。

  沒有回應,但不知低聲咕噥了什麼的冰炎持續著步伐,而阿利只是揚著那一抹笑,跟著加快腳步。

  什麼沒頭沒腦的簡訊……不是在催我是什麼!

 

  連綿於道路兩側的常綠樹木被稱作綠色隧道,宜人的氛圍,不論是亮麗的景色抑或清新的微風,都讓人感到無比舒適。

  溫暖可人的午後陽光灑落,越過重重綠葉的阻擋,零星地照射下來,似陰影下的星光,閃爍著璀璨金芒。

  灑在那人墨色的髮梢,很好看。

  「吶?」笑得一臉天真無邪的夏碎伸出手,早有準備似的遞出鋁箔包裝蜜豆奶,像是沒見到來人精靈般精緻臉龐上稍微扭曲的表情。

  正要發話卻對上搭檔的滿面燦笑,忍下了想要說出口的話,冰炎拿對方沒轍般地些接下仍微冰的蜜豆奶,無奈地坐到對方身旁,木製長椅的空位處,面對著晴空下青藍色的海面。

  「還順利吧,任務?」轉過頭來,夏碎這麼問向冰炎,嘴角掛著一如往常的笑容。

  將視線從因為陽光照射而閃著水光的海景轉至搭檔的笑臉,冰炎理所當然般地回應:「不順利我人會在這?」自負地哼了聲。

  「你可以不用那麼趕,其實。」夏碎依舊微笑,笑得無辜。

  白了對方一眼,冰炎這麼說:「先跟你約的。」目光放向天際白雲。

  由於今天的任務地點是在這麼個風景優美小鎮的附近,接下任務當天就決定可以先觀光觀光再出海,若非一早冰炎接到了支援任務的通知,兩人是打算中午就前來的。

  「你的簡訊還是回得那麼精簡。」夏碎首先發話,語氣帶著笑意,從聲音聽來應該是轉向冰炎開口的,不過後者依然望著那片水光瀲灩。

  輕哼,冰炎將蜜豆奶的空鋁箔包捏扁,「那麼一長串,是你時間太多。」而且幾乎都是廢話。
  雖然已經習慣自家搭檔時不時發送來的大篇幅簡訊,也習慣了花上點時間閱讀後僅給予必要字詞的簡潔回復,冰炎依然不解對方哪來那麼多時間可以花在小小一支手機上。
  而夏碎無辜似地聳肩,「要懂得善用時間,娛樂也不例外。」至於是因為打簡訊而有所娛樂還是其他原因……至少對方每次見面的反應都有不小的趣味性。
  冰炎沒好氣地回應,往身旁送去一個瞪視,「可真是榮幸。」他當然了解對方所謂的娛樂根本是意指他的反應。
  燦金的太陽漸漸下沉,也染上了較具暖意橙黃色。
  「來了,去走走?」冰炎問。雖然稍維遲了些,不過還不到需要行動的時間,依舊可以逛下這鎮上的街道,他記得夏碎當時談起這裡還似乎還挺期待的。

  而夏碎卻是搖了搖頭,在冰炎挑眉表示疑問的目光中伸手撥開落到腿上的樹葉,「難得什麼事也沒有,休息一下也不錯。」

  挑眉,冰炎翹起腿,很順手地將手中的垃圾往身旁遞,「隨你。」

  無奈嘆了口氣,接過垃圾後折好扔入一邊超商外的回收桶,「下次記得要把吸管拿出來。」怎麼每次都忘記。走回時夏碎這麼說。

  聳聳肩敷衍帶過,冰炎拿出手機瞄了眼時間,「你不吃點東西?」忽然想到對方因為等他並未先行吃午餐,便如此問道。

  思索了下,「都行,就是在你面前吃有點不人道。」夏碎笑應,目光倒已經往附近店家搜索了。

  一般時候夏碎是會先吃點東西的,不過今天的預定行程是逛街找小吃,就沒想到會只在這裡坐著。

  「不用人道,反正我是半精靈。」

  「難得你會說笑。」笑出了聲,夏碎指向一個街口外有著明亮鮮黃色字母招牌的速食店,「那裡?」他問。

  「不是說想吃點當地小吃?」並未反對,不過提出了疑問,冰炎在起身跟著前進時隨口問道。

  「下次一起吃,我們再來?」回過頭一抹淡笑,夏碎的步伐很輕鬆。

  「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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