*小更動可能,陳述乏味劇情有(ㄍ##

 

    貳

 

    印象最深的,紫。

    記憶中最模糊的,紫。

    無法忘懷的,紫、色身影。

 

 

  「比申鬼王又有動作了,這次是──」

  全身衣著深黑的青年低聲報告,一如往常平淡的語調,今日卻被強烈的語氣打斷。

  「老招式,玩不膩嗎?」

  囂張卻又令人無法忽視的身影直接把卷宗扔回桌上,把自己埋入大大的沙發中,有些疲憊的用手遮住眼,擋住不是太亮的光線。

  無法沉著應對,不論是日常瑣事還是突發狀況,平時穩定的情緒全亂了。

  不滿的蹙起眉頭,想起早些時候的事,心情更加不悅。

  「您對那名舞姬太在意了,不先、除掉嗎?」

  焰色的瞳移了過去,懾人的視線,「那個人,不准碰。」很淡、很淡的語調,卻令人不寒而慄。

  黑色的身影頓了好幾秒,藍色的眼睛閃過不明的思緒,「謹遵旨令。」

  「比申那傢伙,這次又想幹什麼……」

  拇指與食指繞出一個小圓,對著室內光線來源的那扇窗,光線順著指間形成光與影的圓,那是記憶中溫柔的父親教導他的。

  每件事情都會有它的光明與黑暗,就像這圓一樣。

  「若要說鬼族為黑暗的話,那他們的光明呢?」

  青年沒有回答,他知道冰炎想要的不是他的答案。

  室內又靜了會兒,只聽得見細微的呼吸聲。

  「下去吧。資料放我桌上就好了。」冰炎調整坐姿,橫躺在沙發上,打算小睡一番,「還有,警告一下那個組織,讓他們別動櫻氏樓的人。還有,讓公會派個人去保護好『她』。」語罷,那雙有著特殊色彩的眼輕輕闔上。

  公會,創立超過百年的組織,專職於維持平衡和族與族間的和平。在沒有戰爭的時候,多半會派出一些人手散落各地,有些是防止平衡的破壞,有些則是保護重要人士以免戰爭,更多的是尋找被失落的古遺跡,以及古代王朝的後代。

  例如,Atlantis王朝。

  「是……」其實暗殺組織的目標不是櫻氏樓。儘管知道這點,但青年沒有開口繼續打擾他的主人,他想以冰炎的才智,看過那筆資料應該就能了解。

  否則,他就不配當他的主人。

  放下手中的資料,青年無聲的退出房間,在心中評估著主人交代的每件事。暗殺組織的事情還不急,至少現在時機未到,先發個信息即可……比申王的事要等正式命令才有辦法執行,就算他的職位不低,但也無法自在的調度人手。那麼,任務就只剩那名舞姬。

  青年的腳虛動了幾下,人影很快就消失在長廊中。

  珍饈、酒氣、美色,這是一般酒家常見的東西。若要說櫻氏樓壓倒性勝過其他青樓酒家的,就是空氣中的香氣。

  若有似無的香氣,藏有讓人流連忘返的迷藥。

  青年輕拉了下遮住口鼻的面罩,確保不會吸入過多。即便有面罩遮擋,但長久以來帶著的面罩是族傳統以及習慣,其功用可不是用來擋這些迷藥的,能擋個四成就算不錯。

  在這裡只有三種人可以避免迷藥毒害:一是裡頭工作的人,為了避免長期下來對身體的損害,必定會接受特殊訓練;二是太過位高權重櫻氏樓不敢冒犯的人,會先讓他飲下含有解藥的水;三則是擁有特殊體質的人,但這類總是少數中的少數。

  青年並不是三類中的哪個,只是他的主人佔了三類中的兩種,而解藥對他的主人一點用處都沒有,便落到他手上。

  吞下刻意製成的藥丸,青年一閃,便潛入黑暗之中。

  無聲無息。

  「哈哈哈──只要這樣下去一定贏了吧?」

  「呵,大爺真聰明。」

  無數的話語穿過腦際,青年不斷穿越在人群中,無人發現。

  「爺──今天就……」

  資料上顯示是櫻氏樓最重要的舞姬,那麼就不可能在這種地方。腦中浮出這樣的想法,青年也遵從腦的指示,潛入更深的地方。

  「那,學長我……」

  找到了。青年一個閃身想躲入門邊,未料門突然打開。

  「我先走……呃!你──」

  迎面而來的黑髮少年讓他愣了一下,完全沒有預料的狀況讓他氣息與思緒混亂,隨即被身後的人打暈。

  「這衣服還有臉上的圖痕……重柳族?瓔,又有什麼人想殺你嗎?」

  站在門邊,也是一掌把人打暈的阿斯利安皺起眉頭,一時之間打不定主意是否該把人殺掉,杜絕後患。

  門後傳來嘆息聲,「學長,先把他綁起來後弄醒吧。我想我大概知道是從哪邊來的人。」能夠支使重柳這種高貴種族的,讓瓔珞瞬間聯想到早些時候的那個長髮男人,「褚,你要待在這裡嗎?」

  「好,反正也沒什麼事,而且我也擔心學長你。」褚冥漾笑了笑,找個地方便坐了下來。早些時候的他很沒用,處處需要別人幫忙,而現在他終於有自己的能力,他也想幫助其他人。

  阿斯利安拿出繩子把人綁好,確定不會馬上被掙脫後,手放出清醒咒,拍上青年的腦袋,「所以說,是誰?」這次阿斯利安發問的對象不是瓔珞,而是醒來的青年。

  太大意了。青年藍色的眼不帶感情的掃過房內的三人,最後落在身著華麗衣服的舞姬身上。

  無語對視。

  「你回去吧,告訴他,最近我不會甩掉我的護衛。」

  最終,瓔珞露出無奈的神色,起身把青年身上的繩子解掉。

  青年無言的站了起來,一時之間無法判定,回去,或者留下。

  半呐,青年感覺到心底的召令,才默默的離開。

  「呼──感覺是個很強的人,真要打還打不贏。」看著青年離開的背影,阿斯利安才吐了口氣,放鬆下來,「對了瓔,剛剛你說甩掉護衛是什麼意思?」

  「沒別的意思。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

  「學長……那個人我認識,請問你最近有招惹到什麼人嗎?」褚冥漾擔憂的開口,過往的記憶讓他無法安下心,「那個人很強、很強,學長你一定要小心。」

  「你們啊……一個比一個愛操心。」

  「沒辦法啊,學長你什麼都不說,千冬歲沒辦法自己來也一直問,不注意點怎麼行?」千冬歲是瓔珞同父異母的弟弟,但已經很久沒有聯絡了。

  「對啊對啊,我覺得瓔你剛剛那句話不單純,真的不好好解釋下?」

  「……就是沒別的意思。」

  看著身旁熟識的兩人,瓔珞才感覺到一絲的安心。

  更多的是擔憂。

  對她好的人,真的太多、太多了。

  只是得不到善終的,遠大於對她好的,只要和她深入扯上關係,終究會邁向死亡。不是偶然,而是必然。

  還是,不要放太多感情在上面吧……瓔珞輕站起,不理身旁兩人的叫喚,緩緩走入單人澡堂。

  門輕關上。

  隔絕所有的聲響。

  只有緩緩的從孔中流出的,水聲。

  封閉的心靈。

  只是這逐漸冷去的心中,響起一個聲音。

  「什麼都不說,也什麼都不做,妳在逃避什麼?」

  「喔?那妳追求的是什麼?」

  「沒什麼特別的意思,不過是順手幫個忙而已。」

  「有興趣的話,之後再聊聊吧。」

  「妳的眼睛是紫色的,很漂亮。」

  冰炎、冰炎──為什麼這種時候,你的聲音還要在我的腦中響起呢?瓔珞扶著門檻緩緩坐了下來,臉深深的埋入腿間。

  還有另一個,總是會在這時候響起的,聲音。

  「你的眼睛很漂亮。」

  孩子稚嫩的聲音,一個記不起來的臉孔,只依稀有個印象,在月光下,閃耀的身影。

  「瓔、瓔!妳開口說個話好嗎?」

  遊走在遺忘記憶邊緣的意識猛地被震醒,瓔珞眨了眨紫眸,不知不覺間水已經溢出大澡盆很多。

  「只是有點恍神而已,沒事。」

  應了句外頭的人,瓔珞帶著些許的急迫脫下身上的衣服。疲憊的一天,就算是她也很渴望能夠泡個熱水澡。

  「嗯?」

  感覺到一股視線,瓔珞看向窗邊,那裡不知何時停了一隻鳥,帶著焰色的眼睛。

  「您是……冰炎?我要洗澡,您可不可以……」等一下再來?不對,她根本不想看到她,還是叫他滾?可是還有身分問題,她不想惹麻煩。

  「唔……總之,你先離開一下好不好?」她該慶幸身上的衣服還沒脫完嗎?不然她的性別被發現難保不被外洩,到時麻煩就大了。

  鳥兒看了瓔珞一眼,倒是爽快的拍拍翅膀……背向瓔珞。

  瓔珞覺得自己現在的顏面表情一定很僵硬。

  「欸,打個商量好不好?你等一下再來我就乖乖讓你跟。」靠向窗邊伸了隻手指順順羽毛,瓔珞雖然覺得這人不會偷看,但天下事不怕一萬只怕萬一。

  鳥兒的身體緩緩轉了回去,焰色的眼睛緊緊盯著她。

  心底響起一個聲音。

  「為什麼要讓重柳回來?」

  「因為……」因為不想受到別人的照顧。瓔珞在腦中反射性一想,但很快就將要脫口而出的話收回,「我不想和一隻鳥說話,要問就自己來。」

  瓔珞不知道她在耍什麼大牌,她不是會撒嬌或是自滿的人,這種掩飾的話讓她很想死。

  或許是……還有藏在心底的一絲絲渴望,她無法忽略。還想再見這人一面。

  鳥兒輕哼了聲,倒也沒再為難她,拍拍翅膀爽快的飛走。

  瓔珞現在很肯定,她明天就會再見到那名不知身分的大人物。

  輕嘆了口氣,把身上的衣服全脫後,緩緩的泡入水中。

  人啊、終會輸給自己內心最深處的渴望嗎?

 

  凌晨尚未破曉,就有侍者跑來通知她,無意識間把叫她的人暴打一頓,躺回去又睡了一下,瓔珞才勉強起床,隨手招來人把躺在地上昏迷的侍者帶走。

  好睏……揉著眼勉強套件衣服,瓔珞只覺得自己會睡死在半路上被某個不知名的人撿走,從此落入不知名的地方。

  不過事實上是,她踏入侍者指定的那個包廂後,就失去意識。

  有人找她,而且還是個大人物,所以她必須半夜爬出溫暖的床,去做她的工作,然後……呢?

  瓔珞驚醒時,整個人半靠在冰炎身上,而那個害她得爬起來的人還很悠閒在看資料,手裡拿著櫻氏樓限時提供的早餐。

  很好,她又睡了一覺,在客人面前睡,而且還睡得還不是普通的久。

  「醒了?」

  「對不起……」

  臉是燙的。瓔珞勉強坐正,臉上的熱度讓人很想找個洞鑽進去,她第一次在同一個人面前失態兩次,要有一次就很難了,居然還兩次……

  饒有興味的看著身旁人兒臉色一陣紅一陣白,嘴角忍不住泛起笑意,「妳是男的?」

  「……請您不要說出去。」

  該死的,她後悔叫這人來了。

  「可以,不過有交換條件。」

  「我可以自己保護自己……」

  「我知道,公會上有妳的紀錄。」

  瓔珞一愣,「你調查我?」

  「我對有興趣的人都是這樣。」

  「……您可以不要對我有興趣,真的。」

  完全是肺腑之言,招來這人的興趣也太恐怖吧?有關她的資料大多被封鎖的很死,眼前這人居然查得到,而且看來知道的還不是普通的多。

  瓔珞真心考慮滅口之類的事。

  「我跟公會提出申請,以瓔珞之名。會有人來保護妳,是誰來我也不知道,不過請妳別再把人甩掉了。」看著閃過不明情緒的紫眸,冰炎嘆氣,「妳的情況比妳想像中還要危險。」

  在他確定瓔珞的身分後,他感到擔憂。

  「我知道……」

  「妳不知道。」強硬的語氣直打斷瓔珞的話,「如果妳真的知道,就不會這樣隨意的把人甩掉。……妳母親,不就是因此而死的嗎?」

  身體一僵,瓔珞沒再回話。

  「我知道妳很強,但是比妳強而且可以威脅到妳生命的人比妳想像的還多,例如我。」

  「您到底是什麼人?」

  第一次看人管閒事還可以管這麼多的。

  冰炎的手指向地板,「這裡的老闆。」

  在瓔珞訝然時,冰炎伸出手,輕輕撫上那胭脂未施的臉龐。「也不是完全毫無關係,不是嗎?」

  「您……」

  「妳不知道的事還很多,不過妳想知道的話,我可以說給妳聽。」

  「麻煩……您了。」

  藥師寺為櫻氏樓的旁支,而櫻氏樓的起源,自然是來自最高層的主人,這是她多年來身為藥師寺少主的認知。而瓔珞還想知道更多、更多。

  「櫻氏樓……」

  櫻氏樓,由Atlantis王朝建立,在王朝盛期就建立,直屬於Atlantis的王。

  千年前,某位王動用黑色的力量,想要獲得更多的土地與財產,卻沒想到黑色的力量會帶來無限的天災,無預期的災難降臨,鬼族與相關的黑暗種族大量產生。最後,討伐王朝的人們四起,王朝終覆滅。

  王朝滅亡後,大和時代來臨,有權有勢的人紛紛各自建立王國,演變成多國並立的情況,為了和平而產生公會的存在。

  千年之後,王朝早已覆滅,櫻氏樓卻奇蹟似的保留下來,變成對外以青樓方式經營,內部實則是保護失落王朝的最後一代殿下。

  藥師寺家族在Atlantis王朝本是一代罪臣,在王朝覆滅後,為了償罪,成為櫻氏樓在大和時代為了掩飾其真正任務的家族,不論男女老少,皆是舞姬,其分布層面過於廣泛,因為權勢而遭許多王國忌憚,之後暗殺、撻伐源源不斷。

  而家族本身的教育是鐵與血,除了成為舞姬的基本要求外,還需兼修許多不同的武技、魔法,上述之外家族沒有再投注其他多餘的情感,對少主的教育更是如此。

  而夏碎的母親則是為了逃離這樣的命運,隱姓埋名嫁入其他家族,之後還是遭到暗殺者追殺,最後在臨死前把年幼的夏碎帶回藥師寺,之後隨即死去。

  話題回到櫻氏樓,櫻氏樓的掌權者一定為Atlantis王朝傳承者,只是現在冰炎讓重柳代為管理,才會有Atlantis王朝完全滅亡之說。但在公會紀錄上,冰炎的存在也成為特例,因此他也擁有許多特權。

  Atlantis王朝對民間來說只是個滅亡的存在,但對歷史來說,是掌握可以毀滅世界力量的存在。若是Atlantis王朝沒有後人,將會引爆黑色力量完全的解放,最後一代便成為絕對不能死的人。

  公會的存在一半也是為了Atlantis的末代,他們為了保全而研究出上古時代的祕咒,進入永動狀態延長生命,以跳脫生命的輪迴。

  那也是,他生來就被加諸的枷鎖,連生與死都受到限制。

  「我應該是活在千年前的人,只是怕黑暗力量的爆發,所以不斷在生與死之間徘徊。」

  在死之前進入永凍的沉眠,直到新的生命輪迴開端,他才會以孩子的樣貌再次醒來。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千年。每一次醒來,身旁的人又會換過一次,愛的人、熟識的人、無交集的人,都逝去已久,剩下的是全然陌生的世界,有著陌生或類似臉孔的人們,全都不再熟悉,只有他獨食著千年的記憶與悲傷寂寞。

  已經千年了,快冷卻麻痺的心卻又有了悸動,一個年幼的孩子闖入他幾近冰冷的世界。

        紫色的眼瞳,嬌小的身影,帶著旋律的舞步。

  「而對於加諸在妳身上的命運……我很抱歉。」

  瓔珞苦笑著搖頭。

  「不過就算您是這裡的老闆,對我這麼好還是很奇怪。而且您也不該告訴我這麼多。」

  「我說了,我對妳有特別的情感。」

  「那是對藥師寺家族的愧疚,不是對我。」

  瓔珞別過頭,不忍心再去看那雙眼裡的悲傷,太深、太沉了,彷彿一個無底的黑洞般,將所有的一切都吞噬掉,只剩下虛無。

  「不是那個……我說對妳的特別情感不是指那個。」

  他確實愧於藥師寺家族的人,但那是祖先留下來的孽,與他本身並無關聯。

  「不然是什麼?無故的對我好,不就是因為藥師寺,還有對我的同情。」同情……瓔珞最不屑於那種情感,她不需要。

  盯著背向他的人半呐,冰炎才緩緩開口:

  「妳……真的不記得我了嗎?」

  視線緩緩轉了回去,對上一雙染著不知名情緒的紅眼。

  「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?」

  冰炎笑了。

  「下次見面時,我希望可以看到妳穿著符合妳性別的服飾。」

  這意味著,她逃脫藥師寺家族的命運。

  「妳不需要這麼遵從家族指令,去追求妳想要的東西吧!我是認真的。」家族所給予的,是對雛鳥與懦弱者的照護,但已是展翅離開的時候。

        起身打算離開,冰炎在包廂的門關上前,迴了身。

  紅色的瞳漸漸染上黑色。

  門閉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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